三、林逋书法与诗词的关系
书法和诗词同为艺术表现形式,共通之处在于两者都折射出创作者的精神世界,是书家或诗人心志情怀的外化。林逋本身既是诗人也是书家。结合林逋诗词品赏其书法艺术,能够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林逋书法艺术的气息格调和精神实质。
书为心画,诗为心志,这是书法与诗词的共同点。汉代杨雄在《法言·问神》中提出了著名的“心画论”,指出“书”的社会功用既是表达人的内心情感和交流思想,又是记载古往今来、天地万物、沟通古今的言语,由此窥见人的内心世界。[1]蔡邕也强调书法的人心特征,他在《笔论》中说:“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恣情任性,然后书之。”[2]可见书法具有表意抒情、表达人心的功能。诗词与书法的这个功能是一致的。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3],还强调:“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4]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更言明了诗的情感活动:“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5]诗是心的宣泄,志的外化。诗词与书法一样,都发自内心,表达心志,抒发情感特征。
接下来,我们以林逋最著名的咏梅诗为例,具体分析林逋诗词与书法艺术的关系,进一步阐释林逋书法的品位格调。
林逋诗词描绘梅花有两大独特之处:第一,把人们的视野从梅花的“花”引向“枝”,发现了梅树的秀枝曲干之美;第二,将“水”“月”意象组合,清池对疏枝,夜月与幽香,两两映衬,有效地烘托出梅花形象清疏闲雅的崭新神韵。“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一千古名句即是以上两点认知的完美呈现。
首先,透过林逋描绘梅花的独特艺术技巧,我们可以体会到林逋的个性品质和审美理想,从而体会其艺术作品(包括书法、诗词)的精神实质。他在梅花冷蕊幽香的基础上发现了疏枝横斜,建立起梅花淡雅、高洁、冷峭、清瘦美的整体认识;在清水、夜月、暗香、疏枝的意象组合里营造出“语境”,赋予梅花清雅超逸的精神底蕴。总之,咏梅诗中有林逋人格意趣的寄托和创获,透露出一股不可僭越冒替的精神格调。而这样的精神格调亦体现在林逋书法里。林逋既是诗人又是书法家。理解其诗词的意蕴精神,方可理解其书法的品味格调。
其次,单就林逋描绘梅花的艺术技巧本身看,我们发现作为书家的林逋将其在书法创作中的艺术技巧和审美能力运用到咏梅诗中,产生了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例如,林逋首先将“梅枝”引入美学范畴,丰富了梅花的形象美。而“枝干”这一形象元素易使人联想到书法的基本形式要素——线条。“枝干”赋予林逋咏梅诗的艺术效果恰似瘦硬清劲的线条赋予林逋书法的效果,二者同样造就了一种清瘦、淡雅、峭劲的审美意象,无论是梅孤峭清雅姿态还是汉字清癯洒脱的造型。林逋既是诗人又是书法家。他的艺术创作技巧和独特审美能力在诗词和书法里都得到自如运用。把握林逋诗词的创作技巧,有助于理解其书法的艺术技法和艺术特征。
总之,仔细品味林逋诗词,我们在更好地把握林逋的艺术创作技巧的同时,更深刻地理解林逋书法的精神本质和气息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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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叶鹏飞.书法与诗词十讲.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7.
[2] (汉)蔡邕《笔论》
[3] 《论语》<季氏第十六>
[4] 《论语》<阳货第十七>
[5]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神思>